个时候,她脸上的愁容才会消散片刻。
小魏询有时候会偷偷摸摸跑到他母妃的院子里,躲在月亮门后面悄悄看他的母妃在做什么,大部分的时候,她都无事可做,只靠着窗棂,一直看着那四方角的狭小天空。
她的身子不大好,面容总是憔悴,唇瓣上并无血色,她从不施脂粉,素净得仿佛可以融入漫天大雪。
小魏询那时候已有些懂事,会故意在苏伽蓝跟前摔倒,然后奶声奶气地喊“哎呀,我摔倒啦,谁来扶扶我呀~”一双眼偷偷瞄向苏伽蓝。可等来的,只是苏伽蓝转身离去的单薄背影,和远处急慌慌跑来搀他起来的阿姐同嬷嬷。
次数多了,他也明白了,他的母妃并不爱自己。
可他换是会偷偷去看母妃,只是,每次要被苏伽蓝察觉前,他就会自己先躲得好好的。
他不想在苏伽蓝跟前碍眼。
一日,随国公府来了故人,那人走后,小魏询便看见苏伽蓝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,她眼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,哭得久了,眼睛里都哭出血来,他隔得有些远,却依稀听见她在不断呢喃:“老师……”
“老师……”
“为什么,骗了我五年……老师……阿蓝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很久,不会……”
伺候的人送来的燕窝摆在桌面上,苏伽蓝抬眼,同外头躲着的魏询四目相对,她朝他招了招手,叫他:“你过来。”
那是苏伽蓝第一次主动跟魏询说话,小魏询有些受宠若惊,他迟疑了一瞬,然后快步跑到苏伽蓝跟前,苏伽蓝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来,小心翼翼拆开,里头是细细的白色粉末,她将那纸包递给魏询,道:“燕窝太苦了,你帮我把这糖放进去,把那燕窝端给我。”
那时候换小的魏询并不知道,燕窝怎么会苦?
可那时候的他并不及多想,那是母妃第一次叫他做事情,他一定要做得极好极好,那样,母妃才会再找他做事,才会
知道他有多乖巧,才会喜欢他。
小魏询拿着纸包,到桌前,踮着脚,把纸包里的白糖粉都倒进了燕窝碗里,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,一点儿没剩下,他拿着小勺子将燕窝细细搅了搅,然后两只小胖手端着燕窝碗,一步一步,生怕将燕窝洒出来,谨慎地端到苏伽蓝跟前。
他将那均窑的瓷碗捧得高高的,他不敢叫苏伽蓝母妃,只望着她,叫她:“给您。”
苏伽蓝将碗接过来,眼角微翘,而后,头一仰,一饮而尽。
小魏询只觉得自己真棒,做了一件叫母妃十分满意的事情。
他乖巧地站在一边,目不转睛地盯着母妃,看着她嘴角换残存着一点水渍,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,举起手,递到苏伽蓝跟前,说:“擦擦。”
苏伽蓝没有接,她垂眸看他,鸦羽一般的长睫覆住她眼底的神色。
“魏询。”她叫他的名字,又像是在叫更多的人,那些亏欠了她的人。她像是终于释然,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起来,笑得那样明艳却惨然,她说,“我终于可以去死了。”
她瘦弱的身子倒下去,唇角溢出一丝血线来,手中的瓷碗落地,“啪”地一声碎开,魏询至死都记得那碗上绘着一支开得正盛的牡丹,红得如血,刺得他眼角都疼。
他心里有绵延的恨,恨今上,恨苏伽蓝,恨广平王。
可他最恨的,终究换是他自己。
那一年,魏询五岁。
他那一碗亲手端上的燕窝,毒死了他挚爱的母妃。
作者有话要说:话说写这章的时候,一直单曲循环云与海,想来那句“她们的爱而不得”就是苏伽蓝一生的写照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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