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的柳絮纷纷扬扬,如雪一样满天飞舞,落了他们满身,落了一地。
落在那年春天的清晨里,好像永远都不会飞尽。
“裴姝,你明白吗。”傅玄秋抬头看着飞絮,“柳絮即我愿,朝暮共白头。”
裴姝掸身上飞絮的手都僵住了。
飞絮即他愿,年年岁岁共白头。这话若是出现在街边话本里,她一定会为别人的感情感动落泪,可居然是傅玄秋亲口告诉她的。
风中柳絮还在飞扬,有一朵轻轻落在她掌心,停留在掌纹间,像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和出现。
“世人都说,他朝若是同淋雪,此生也算共白头。可待到太阳升起,雪终究会融化。”傅玄秋站在漫天飞絮里,定定地看着她,“柳絮不会,它会深根发芽,长成新木,新木再生新木,年年岁岁,十里翠柳。”
“我对音音的情亦生生不落,只要你回头,就在你的身后。”
裴姝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,她能想起世上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。
在这两世中,她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公子才俊对她说过的倾慕,倾慕她风华绝代,倾慕裴家位高权重,却没有想到最后是和自己相斗半生的人,站在荒郊野岭,跟落魄的她说,情生生不落,生生不息。
“这又是再演哪一出啊。”她头疼得厉害,强迫自己好好想想之前去边关要开展的计划,一闭眼全是傅玄秋站在柳树下的样子,一睁眼还是他静静等待自己开口。
“我可不是你,一口一个真心喜欢我,最后在梦里说梦话骂了我一宿。”傅玄秋想起了什么,一副“我早就想找你算账”的样子。
“你什么时候溜进来听我说梦话的?”裴姝越听越不对劲,那他岂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每天演戏。
“我们同床共枕的时候,还少吗。”
她掰着手指回忆,死活只能想起的唯一一次是韩知景闹得他大半夜有房不能回,所以溜进裴府来找自己收留,慌了神一把揪住他:“还有哪次啊,大半夜不在自己家待着老跑到我家干什么。”
傅玄秋被她逼到后退,撞在柳树上神情痛苦,无辜举起双手告饶:“后面有荆棘,扎死人了。”
“扎哪了。”裴姝的确抬眼看到树上缠着几簇尖刺,松了语气,拽回他凑到他身后仔细打量,直到被面前人愉快得揽住腰间,落入他怀里,才知道又被他戏耍了一番。
“你活该被扎死。”裴姝又羞又气,,猛推他一把,扭头就走开了。奈何那发簪上的金缕小蝶勾着他的衣襟,让她发丝扯得一阵疼痛,不得已又回来低下头解发簪。
他衣襟上的丝线和蝴蝶的翅膀上缕空的地方缠绕在了一起,一时半会很难解开,而傅玄秋又似笑非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逐渐面红耳赤,任由她的指尖偶尔不小心触及自己的喉结。裴姝越急越用力,一心只想扯出自己的发簪,到头来把他的襟口扯开了。
“我不要了。”她脸烫得厉害,用力一扯簪子从发间留下,转身想走。
傅玄秋低头看了看,单手轻轻用力就把那发簪解了下来,另一只手拢了拢衣襟,挑眉问道:“你心乱什么。”
她赶紧后退几步,缓了缓神,才找回了语言逻辑,一字一句开口:“你能给我什么证明,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心。”
这句话硬生生破坏了之前春意渐暖的气氛,但却很符合她的性子。况且她畏惧世间所有的定情之物,不管是玉佩,还是玉簪,她总觉得这是一种互相牵制。
天光大亮,他倚在树下,伸出他的手。
两人就这么互相注视,一个伸手站着等待,一个愣在原地。过了很久很久,她才轻轻伸手放在他的手上。
对方牵住了她的手,紧握着走在春田开满野花的小路上,两边新苗嫩绿,生机勃勃,有彩蝶无数,水渠波光粼粼。
她记得那条路很窄,不得不紧靠在他身边走。
他说,真心怎么可以用死物来证明,不过是以后无问风雨,我都与你同路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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